接触

发言的内容并不晦涩,没有什么枯燥的术语,地球人喜欢开门见山,语气与地球元首的欢迎词一样,但并不是咄咄逼人,给我的感觉是不卑不亢。

我随即发言,试着用手里的辅音发生器与自己尚能正常使用的共鸣腔配合,结果居然出乎意料的流畅,看来地球人早就知道我们总有一天会来到地球,对发生器的设计经过了充分的考虑,况且我正在使用的这个装置与翻译团所用的大不相同,更漂亮,更精致,显然是专门为客人准备的。

我坦诚地告诉对方,我并不是正式派遣的使节,只是偶然经过,按照星际惯例主动联系,在一些重大问题上无法作主。

我正想演奏第二曲,忽然外星人开始奏乐了,我一时有些莫名其妙,但很快就镇定下来,仔细听完这一首完整的外星乐曲。

看来这些外星人天生就是音乐家,喉部的结构巧夺天工,说不定他认为我们安排了一次音乐交流活动,应该礼尚往来,当然,他只是孤身一人,只好独奏。

音乐一结束,我赶紧招呼全体乐团成员起立鼓掌,听起来这首曲子旋律平和,没有过多的技巧,但顺理成章,挑不出什么毛病来。

我深吸了一口气,现在不是我和乐团单方面的表演了,变成双方唱对台戏,想想全球一百亿人都在看着我,于是我决定不再按照事先拟定的曲目顺序,随机应变是最好的策略。

对方肯定是对我的实际身份表示失望,于是把发言稿翻到后面,跳过那些外交辞令,转而说了一长串客套话,只是泛泛地表示一下对所有人的祝福。

对于这样的客套话不必太认真,但是也没有什么合适的回答,我只好试探性地问他,对于今后的事态发展有什么看法。

这一曲《喜洋洋》可以说是最好的选择,我试图烘托起一种欢乐的气氛,这样整场音乐会的基调就确定了。没想到外星人演奏的乐曲旋律很慢,还有一些忧郁,似乎对未来的事情没有把握,这样气氛上的转变让我多少感到有些别扭,恐怕所有听众也有类似的感觉。

又一想,说不定刚才我有点盲目乐观了,以后的交往中也许不会一帆风顺,今天还是采取中庸之道,选择那些没有强烈感情色彩的曲子比较好。

看来这个家伙委婉地表达了自己的意见,我向他竖起大拇指,表示赞赏,然后特意挑了一首哀怨的曲子。

没想到地球人先做个手势,表示这是他的个人观点,然后告诉我,他对交往的前景表示悲观,认为一切顺利的可能性很小。

我立刻问他为什么,并请他阐述官方的意见,语气上有点强硬了。

外星人的音乐快了起来,甚至有点急促,节奏强烈,铿锵有力。

我随后奏起《轻骑兵序曲》,在风格上和外星人的音乐很相似。

地球人说出了一种对距离的感觉,认为有限的生命无法与无限的宇宙相抗衡,但同时仍强调,他们会继续坚持与其他生命形式接触,不会因此而放弃。

我觉得地球人有点误解我的意思了,他们把这个问题上升到哲学的高度,也许他们认为我只是民间代表,随口闲聊几句,真正的具体问题还得和我国正式的外交官员洽谈。

我也不那么正式的、用中性的语气希望所有人都尽力而为吧。

外星人表现了一种无奈的情绪,我应当设法改变一下这种凝重的气氛,没有其它乐曲比这首《命运》更合适了。

地球人表示他们具有大无畏的精神,不会向任何困难屈服,我对此表示鼓励,顺便很公式化地提了一句,希望今后合作愉快。

外星人的音乐很和善,其中有一段旋律很像《风求凰》,我可以认为他在表达一种主动要求交朋友的情绪。

我正是等着这一刻的到来,迅速把乐谱翻到最后,指挥乐团齐奏《友谊地久天长》,同时要求凡是不用嘴演奏乐器的人都要用嘴唱歌,顿时气氛达到了高潮。

地球人一定是在用两种语言同时讲话:让我们和平相处,直到永远,这是我所能听到的最友好的承诺了。于是我也站起来,与地球人一起大声地重复那句话:让我们和平相处,直到永远。

外星人的飞船从视野中消失了,我想想这几天的经历,有一种恍若隔世的感觉,想不到这个外星人来一趟地球,一句话也不说,只是用音乐表达感情。我必须寸步不离地跟着,随时都要指挥乐队奏乐。

明天开始就要到外交部工作了,只不过因为在欢送仪式上外星人与我握手的次数最多,比执政官还多。

这时我的上司——外交部长过来了,用一种近乎讨好的口气对我说:

“那场演出真是棒极了!尤其是最后与外星人一起奏乐的时候,简直令人难以形容!”

“音乐是没有疆界的嘛!”我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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