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食

●这是一篇美国的科幻小说,看后使人久久走不出作者布下的恐怖氛围。很明显,作者意在通过可怕譬喻,警告世人:随意改变生物的遗传基因,进行不负责任的遗传工程,将给世界带来灾难性的后果。●

暮色柔和,玛蒂达躺在旧床上,凝视着窗外,心不在焉地揉着大肚子。随后,她向我转过身来,忽然莞尔一笑,脸上的毛孔,痘痕皱成一团,满口肉瘤烂黄牙。在朦胧的微光中,她显得玉手纤纤,难以分辨出手指间多硬结的肉蹼和血管。顿时,我暗自想,孩子会不会象她那样皮肤起疙瘩,硬如石块;或象我一样,手臂细长,腿如鸟腿又细又长,从膝盖处往后弯?从内心讲,我希望孩子象玛蒂达,因为在我的眼中,她长得楚楚动人,不过,我知道很可能孩子哪个也不象。

“我饿了,”她说,“我敢肯定他也饿了。你知道我想吃什么吗,希拉里?”

她在玩游戏。我也想逗她开心,使我们俩都忘记上顿美餐以来到底多久没有沾东西了,大概有好几周吧。于是,我假戏真做,回忆起她经常在我们从城里垃圾堆中捡起的破杂志上指出的花花绿绿的糖果,说:

“鲜猕猴桃?”

“不,今晚不吃这个,我不喜欢。”

“奶油槟榔油炸牛肉干呢?”

“太一般了,你说呢?”

我笑了,她也笑了。随即,玛蒂达坐起来,将灰色破枕头塞在背后。“我们先吃蜗牛蘸勃艮第葡萄酒,喝一杯果冻肉汁,再来一大块熏肉夹肉条、猪肚、鲜笋、土豆吧。”对那些陌生词语的发音,她咯咯地笑起来,念那些上一世纪的词的音节,舌头不听使唤。“点心嘛,我要美味羊奶酪,一杯柠檬汁,一杯黑咖啡,一杯拿破仑白兰地。这份菜单怎么样,希拉里?告诉我。”

我假装接下她的菜单,模仿我想象中的招待鞠了一躬,动作也是从上一世纪遗留下来的发黄的废杂志上学来的。玛蒂达给逗乐了。

“您还要些什么?”

“不要了,谢谢。就这些,先生。”

我们俩开怀大笑。这时候,夜风荡漾,驱走了月亮周围的云团,从窗外飘进泥土、野草、树脂,水泥和砖石的气味。

“希拉里。”玛蒂达喘着气说。

她双手朝肚子伸去,我在她身边跪下,在她腹部紧绷绷的皮肤下面感觉到胎儿在蠕动。

“快了。”她说。

已经五个月了。但愿她说准了,因为我带着通常做父亲的心愿,企盼孩子早早出世。可是,我却无从知道她的女性的直觉是否准确无误。要知道、现在已不复存在共同的术语来表达人类的妊娠期了。

夜色愈浓,她躺在那里,我亲吻她的***,回味着我们在交欢时被她的肉体摩擦的感觉。真奇怪,她的肉体石头般粗糙,却还是那么甜美。

胎儿安静下来,玛蒂达的身体也松弛了。

阴影浓黑,微风飘香,我饥肠辘辘,时候不早,该上街去猎取食物了。我走到床头柜边,取出手枪和六发宝贵的子弹,给枪上生锈的金属部位上了润滑油,小心翼翼地装上子弹。这六发子弹口径合适,完好无损,不知怎么搞的,它们被遗弃在一家体育用品商店地板上,多少年来都没人注意,还是八个月前我捡到的。真是天赐良机,今后再也难遇上了。

“嗯,那么,我们吃些什么呢?”玛蒂达还在玩游戏,我也同样兴致勃勃地回答:“也许是美味越桔蘑菇鹿肉。”

“还有呢?”

“马德拉洒烧开胃鹌鹑。”

“还有呢?”

“鲜菜南瓜清炖野兔。”

“好了,菜够了。但鹿肉要生菜调味,不然干脆不要。不用说,葡萄酒里多加点丁香。来,亲亲我再走吧,希拉里,来吧。”

我亲吻她的前额、脸颊,又在她的嘴唇上一阵长吻。月亮升起来了,几乎是一轮满月,光线亮度足以读书,我便给玛蒂达准备了几本杂志,我走后好让她排遣时光。我将毯子拉上来围住她,让她舒舒服服地躺在床上。我又一次拥抱她。不知为什么,我走到门口却犹豫了,转身回到她身边,可她已经沉浸在破旧的杂志里了。我默默无声,不知道说啥才好。

我锁上房门,门是厚钢板做的,这是我选中这座住宅的一个原因,另一个原因是这栋楼没有太平梯。出于习惯,我爬上楼梯,检查了上房顶的通道,发觉很安全。然后,下了四层楼,穿过狭窄的门厅,走出大门。大门是沉重的铁栅栏门,我用铁链和连环锁锁紧。在战后世界皇,如此严密的防范措施谁也难以逾越,但为了玛蒂达的缘故,一定要万无一失,因为我太爱她了。我打了个丹东教我的早已消亡的宗教手势,又划了个十字。

从一些残存的废墟看来,我们住在河边大道的街角,这里从前显然是豪华住宅区。战后百年中,附近一座公园逐渐伸展到城市的混凝土、砖块和沥青地上。现在,路面已经皱凸不平,我费力穿过灌木丛、黑蘑菇,绕过一堆堆从前是小汽车的圆丘,朝西区走去。我猫着身子,行进悄然无声,始终保持隐蔽。不知什么原因,最近几周来,猎物罕见,我决心使出浑身解数,给玛蒂达和我的孩子弄到吃的。

地面上,月光如水,泛起点点鳞光,这是人行道上的云母或者玻璃碎片的反光。

原创文章,作者:大卫·赫尔。如若转载,请注明出处:https://www.yuanyeer.com/essay_read/146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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